午间的阳光明晃晃地挂在天际,明亮却没有一丝温暖。
卓笙歌在秀杏的服侍下,换了一套鹅黄色的袄裙。
她让秀杏将轮椅推到廊下,坐着看顺子和安子提着木桶在冲洗院子地上胡四喜留下的血肉……
那把胡桃木柄的银色左轮枪被她放在书桌抽屉的了深处,里面还有五发子弹。
林牧云走了约摸有半个小时之后,董三平带着高级督察赵敬之匆匆地赶了回来。
赵敬之在询问了几个巡查的口供之后,立即对他们做出处罚,几个全都直接开除出巡查队伍,只有那个行事狠戾的小巡查,因祸得福直接接替了孟四喜的位子。
被孟四喜调戏的那个青氅少女,的确是奉天医学院的新生,年后刚从承德县的家里来到奉天,现在寄住在娘舅家里。
在被赵敬之严厉地警告一番之后,她便被巡查送回了家。
在看着几个垂头丧气被革了职的“黄狗皮”架着依然昏迷不醒的孟四喜离开之后,赵敬之才开始询问卓笙歌。
“笙歌,你怎么会惹到少帅的?”
赵敬之直接便问到,他与卓笙歌的父亲是过命的交情,亦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前辈。
一秒记住https://m.xswang.com
卓笙歌的父亲之所以安心地让自己的小女儿独自在奉天府生活,很大原因便是因为这赵敬之的关系。
“我没有惹他……”
卓笙歌垂着头,长睫毛下的双眼泛起一层薄雾,“是他非要诬陷我是什么‘恶鬼飞贼’。”
“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赵敬之不禁有些失笑。
这笙歌侄女的腿病亦是她父亲的心病。
十年间卓家遍寻名医都找不出她的病因。还是近两年,外国西医的检查给出了点眉目,说是有可能是神经系统的问题,引起的非病理性瘫痪。
“回头我托关系去解释一下,你的身份,还是少与军方扯上关系。”赵敬之摇摇头,从圈儿椅里站起身,打算离开。
看了一眼卓笙歌瘦削的双肩与小巧的下颌,他在心里暗暗地想:
“这丫头若是能生在平安顺遂之家,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家闺秀……”
“谢谢赵叔叔。”卓笙歌微点头,冲着外面说道:“安子,送赵督察出门。”
“好嘞!”安子从外面掀起了帘子,请了赵敬之出门。
傍晚时分,副官陈升果然让手下搬了一箱子弹过来,放在聚古雅轩的柜上便匆匆地离开了。
卓笙歌让伙计们把子弹搬回自己的房里。
望着那一箱五十盒的子弹,她在心下盘算着要怎么找到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去练习枪法……
以及如何才能要回自己娘亲的遗物。
天色渐暗。
一轮近圆的明月挂在黝黑的天上,将白雪覆盖下的奉天府映得淡淡清辉。
依照百年来的惯例,由每年的腊月二十八至正月十六,官府都不再设置夜间宵禁。只是会派两班巡夜的巡查跟着打更的更夫,一起在内外城之间巡逻几次。
夜深风冷,侵人的冰寒之气让打更的老头将身上的狗皮袄子裹得更紧,然后哑着嗓子说:“这几日似乎安静了些呀!看来‘猎心恶鬼’也过年去了。”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穿着黄色警装头戴狗皮帽子的巡查却摇着头道:“哪呀!没听说么,绸缎庄李家的少爷,初六被掏了心窝子呢!”
“两位,这恶鬼掏人心去,是要下酒做菜么?”打更的老头不解地摇头。
“别乱说话!”巡查之一连忙制止道,“小心些吧!”
一阵寒风吹过,月光中似乎有条黑影从天空中掠过,惊得三人一身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再也不敢谈什么“猎心恶鬼”,惶惶然挟着吃饭的家伙回班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