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地人？”
那个带着灰色帽子的男人诧异的问道。
安然反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哈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那个男人大笑道，“我在启可星待了三十多年了，门道清楚的很，像你这样刚到这里就到我这来的人，不用说，99.99%都是外地人。”
“那剩下的那0.01%的例外呢？”安然问道。
那个男人爽朗的笑着，同时挥动手臂。
“不可能，不可能，凭我的经验，一眼就能看出你不是那一类人。”
“也对啊。”
安然坐在高脚椅上，手指轻敲着桌面。
“我确实不是本地人，总之，先给我来杯喝的吧，就是很多人都会点的那个。”
“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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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帽子男人和善地点了点头，他手艺看起来非常娴熟，只花了两分钟就给安然呈上了一份热气腾腾的饮品。
这时候的启可星北部正是白雪漫天的寒冬。
这家兼具办证和餐饮两个功能的店里也看不见多少客人。
安然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
味道虽有些独特，但仔细品味后到也觉得还不错。
大概是这里的特色饮品吧，难怪能够获得很多人的喜爱。
安然放下杯子。
微笑着对灰帽子男人说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客人你问吧。”灰帽子男人点头。
安然问：“为什么说刚到启可星就到你这来的99.99%的人都是外地人？”
灰帽子男人伸手一指。
“你看到门口的那个牌子了吗？”
安然点了点头。
【临时停靠证办理处】
不对。
安然又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办字不知道被谁修改成犬字了。
“有人在捣乱？”
“也不能说是捣乱吧。我们千轮湾呢，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和其他地方很不一样。”
安然四处看了看。
确实很不同。
老旧的风格甚至很难让她联想到这也是一个有着星际飞船航行的宇宙港湾。
如果细看的话，只会觉得这是一个重工业曾经发达，但终至凋敝的落后地区。
“千轮湾，不在任何一个大势力的控制之下，这是一个由无数地头蛇，一层一层叠加在一起组成的怪诞体系。虽然名义上大家都隶属于同一个联合政府的统领，说起来我也是在给联合政府办事的人。”
那个灰帽子男人忽然苦笑了一声。
“看起来不像吧。”
安然嗯了一声。
像才有鬼了。
倒不如说，看到他的扮相，安然忽然想起了那个蜗居在小修理店的柯林。
仔细想想的话。
安然抬起头。
这座城市，就像她当初待过的双月城一样。
在颓丧的气息，呼吸着仿佛连明天都被截断了一样的腐朽气息。
“但事实就是这样，你看，我还有联合政府颁发的证件。”
灰帽子男人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张陈旧的卡片。
名字：米哈伊尔。
有种北方民族的彪悍气息。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联合政府实际上没什么威望，变天前倒还好，那些人多少还会给我几分面子，但变天后就不一样喽。办证这事也是有油水可以捞的，这些钱他们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不，多闹了几次后，就再也没人赶到我这来了。”
“嗯。那剩下的0.01%的人呢？”
米哈伊尔说：“那些人啊，有本地不怕死的，有其他势力驻扎在这儿的人，还有不信邪的，反正大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哦，对了……”
米哈伊尔将一张账单推到旁边那个醉醺醺的人面前，然后才走到安然面前：“如果想在启可星安心的享受难得的假期的话，等喝完这杯的话就去找那些人办临时停靠证吧，这是地址。”
柜台上的灯牌写的很清楚。
“虽然有很多这样的潜规则，但作为一个旅游地点来看的话，启可星还是很合格的，我推荐你去北极的冰林看看，绝对是其他地方感受不到的奇景。怎么说呢，启可星之所以能成为中转港湾，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冰林的存在。”
“谢谢。”
看着已经空了的杯子，安然从高脚椅上跳了下来。
虽然店里布置的简陋了点，店长也谈不上可爱或者帅气，但这里的服务还是挺让人满意的。
至少。
安然看着刚才坐的凳子。
这个高脚椅就设置的很合理，不至于让安然点单时还要垫着脚。
没办法呢。
谁让启可星的原住民身高普遍很高。
安然一米六的身高按理说是不会出现看不到点餐机的情况的。
“一共是20能量币。”
付完账后，安然从店里走了出去。
在路口守候着的艾拉已经匆匆的跑了过来。
“安然不冷吗？”
艾拉看了看周围的行人，很多人都将自己包裹的像粽子一样。
“我啊，肯定没问题。”
安然揉了揉艾拉的头发。
接下来，她要沿着这条长长的街一路前进。
去本地帮会设立的办证处。
启可星所在的位置距离传言中的音波城实际上还有两天路程。
但并不从属于任何一方的安然现在还不适露面。
而且她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参与到那场大战中去，她将会在这里观察形势，等战争陷入焦灼中后，她就会取道前往任务里提到的那条星路，也就是被污染的星路。
不过，上百万的玩家还是得找个地方把他们放下来。
就这样随着飞船漂浮在星空中，要是一不小心被卷入战争可就不好办了。
安然选取的地方就是启可星。
再有两个小时3.1版本就会正式开放。
那时候玩家就会重新上线了。
安然牵着艾拉来到了一座废旧工厂面前。
寒风吹拂着。
顺着飘飞的塑料袋安然的目光落在了那块歪歪斜斜的牌子上。
【办证处】
真是比双月城的旧城区更加感觉不到希望的地方啊。
“也许会遇到一些麻烦。”
安然笑了笑。
她正要和艾拉一起走进废旧工厂。
这时候看到工厂里有一个身高和艾拉差不多的萝莉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她穿着看起来很普通，但并不显孩子气。
火红色的头发让安然怔了片刻。
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吸引人的红色头发。
对了。
是维吉妮亚。
安然想了起来。
因为，红色确实是很难驾驭的头发颜色。
两人的视线交错而过。
艾拉也看了一阵。
走到工厂门口时，艾拉才抬头说道：“看起来不像小孩子呢。”
是啊。
那眼神看起来就不像正常孩子会有的。
真要对比起来，熊猫才像。
虽然也是活了千年的“熊孩子”。
哒。
安然踏进了废旧工厂里。
就像是穿过了世界的避障，来到了另一个迥异的世界里。
外面冷静，而工厂里有着不符合外表的热闹。
你看到那斜挂着的锈蚀金属，恐怕很难想到里面还排着长队。
有人在愤怒的呐喊着。
然后有人被从人群里扔了出来，扑通一声摔倒，牙齿都飞了两颗。
周围的人匆匆看了一眼，接着继续做自己的事。
没有人关心这些。
因为这早就是常态。
也许就像米哈伊尔说的那样。
这里有99.99%的“聪明人”，而不信邪的“傻子”却连0.01%都不到。
不过，那句话，安然也很清楚。
道理谁都懂，但真的做起来就很难了。
说一句话的重量，和做一件事的重量，有时候差别就像羽毛和泰山那么大。
抬头望望天井外的世界，想要爬出去。
可如果天井太高了，哪怕付出全部的努力，真不一定能爬出去。
安然觉得自己大概已经看得淡了，激烈的感情也被渐渐磨平。
她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虽然觉得办证的钱有点小贵，但和大建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
少点麻烦也好。
要是被夜之主宰的人盯上了，这次行动恐怕就会出现纰漏。
长长的队伍并未完全将安然的耐心踢飞。
不过，也许真的是运气不好。
在长队中排了两个小时，依旧没有轮到安然，她不得不让艾拉卡住位置，然到外面将飞船放了出来。
到时间点后。
3.1版本【绯红与新月的分界】正式登陆。
在那一如既往的热血战斗中，玩家们漫步走过星河，随着一道道水波纹扩散开，再次睁开眼睛时，超时空的玩家发现自己依然在飞船上。
但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名为启可星的行星外空间。
【这里，这里不是预告片里提到的千轮湾吗？】
【之前我还在想安然会带我们去哪里，原来是千轮湾啊】
【看来我们虽然去了尘埃领地，但实际上根本就不会远离主线】
【乌拉，安然万岁】
【我想那些没来的人现在肯定后悔死了】
在玩家的热烈讨论中，超时空的飞船开始降落。
这是突然到来的一百多万人。
飞船直接停在了空港外，因为有安然的辅助，空港的管理员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接着，安然又让部分玩家代表象征性的去办一些临时停靠证。
但问题就出在这一环。
当时安然正在和空港管理员说话。
从办证的工厂那里忽然传来了爆炸声。
这异动引起了附近所有人的注意。
“糟糕。”
安然匆匆忙忙的跑了过去，在路上还看到米哈伊尔一脸疑惑的从店里跑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
“不清楚。”
“过去看看，等下告诉我啊！”
“行啊。”
店里的一名顾客也混在人群里跑了过去。
安然已经在玩家的讨论频道里得知事情的原委了。
一开始是地头蛇组织的人员调戏了人家小姑娘，有脾气暴躁的人上去推搡了几下，事情就演变成单方面的血腥殴打了。
而这一幕恰好就被在后面排队的玩家看到了。
正义感爆棚的玩家当时就忍不住了。
你丫，女人、小孩、老人一个也不放过，还是不是人啊。
小小的冲突突然激化。
虽然玩家的举动没有获得大部分人的支持，但被胸中的正义所驱动的玩家凛然不惧。
在现实里他都敢勇斗歹徒，更不用说在不怕死的游戏里。
大不了被刷回霍格星系的基地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
真打起来后，等级124级的玩家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那边的人甚至取出了重型火器打算把这里的人一锅全都端了。
但最终还是被那个玩家的武道转轮挡了下来。
“开什么玩笑，像你们这样的人也想统治这里，简直就是最大的笑话，别人不敢站出来，我可不会惯着你们！”
汹涌的拳劲将废旧工厂的顶都掀飞了。
“小心点。”
“快闪开。”
旁边的围观党纷纷尖叫着逃开了。
那块巨大的钢板掉了下来，眼看着就要砸到旁边的火红色头发萝莉。
安然犹豫了片刻后还是伸手将钢板接住了。
她看不穿这个萝莉的等级。
虽然大概率是因为她很强，但万一自己搞错了，她是因为身份特殊面板才没有开放，那她不就被砸死了吗？
还是谨慎点好。
安然右手一甩，那块卡车大小的钢板就飞到无人的空地上去了。
“我……草。”
隔着老远，米哈伊尔瞪大了眼睛。
这是何等的威伟力啊。
他开始庆幸自己刚才表现的很得体。
最近千轮湾不太平，没想到这个不怎么起眼的启可星也不太平了。
“谢谢。”
火红色头发的萝莉板着脸认真地说道。
“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安然没再搭理那个火红色头发的萝莉，当务之急是处理好前面的战斗。
原本是想避免战斗的，但既然已经打起来了，那就干脆点得了。
安然向玩家发布了任务。
办事处里的人只是掌控启可星的地头蛇的小分部，并没有实力太强的人，在这些玩家的合力围剿下，他们很快就全都趴下了。
与之相对的，玩家一个个连喘气都不曾有。
废旧的工厂彻底崩塌了，他们站在废墟中，突然发现，英雄游戏似乎也挺有意思。
【我想过一个问题，如果自己拥有了无敌的力量后会去做什么？】
【填补心灵上的空虚啊】
【但是怎么填补也是很严肃的道路选择】
似乎是完成了不得了的壮举——掀翻邪恶的统治。
然而玩家们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收获到任何欢呼。
更多的还是惊恐。
完了完了。
安然听到身边的人在碎碎念。
这下子可把那些人彻底热闹了。
我们全都完了。
他这样不停地念叨着。
“……”
“帮助了别人，但不一定能收获回报。”那个火红头发的萝莉忽然开口说道。
安然愣了愣，从目光上看，那似乎是在和她说话。
她回答道：“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指望能收获回报。”
毕竟面对的是比自己低了20级的敌人，打完之后也拿不到什么东西。
“因为不抱期待，所以才会无动于衷么。”
萝莉陷入了长思。
“不不不，不能说出去，不能说！”
米哈伊尔按住身边人的肩膀大声喊道。
“你以为说出去就能被那些人宽恕了吗，别做梦了，就算你说出去，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没有人可以活下来，与其想着怎么出卖其他人，不如抓紧时间赶紧跑。现在就跑，说不定还能逃脱他们的监控。”
“别愣着了，赶紧跑，记住，千万不能说，说了就意味着你们也在现场。”
“他们是不会放过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人死了而无动于衷的人的！”
在米哈伊尔的大喊声中，很多原本愣在原地的人纷纷开始向四周奔逃。
场面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米哈伊尔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看到安然后也小心提醒道：“你现在最好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为妙。”
然后他就找上了那些玩家：“各位，我佩服你们的勇气，但你们现在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为了你们自己，也为了其他人。”
“已经来不及了。”
安然摇了摇头。
在战斗开始后没多久，漂浮于天空中的某个机器人就已经将这里的一切都录了下来。
如果安然不插手的话，米哈伊尔再怎么努力也只是白费功夫。
“真好啊。”
这时候，安然就羡慕玩家的无忧无虑了。
能复活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虽然还有游戏规则束缚着，但相比大部分人而言，他们已经很自由了。
即便是星域主宰，也享受不到这么纯粹的快乐。
游戏，一开始只是想给人带来快乐。
但现实，往往喜欢重拳出击，打得你再起不能。
安然抬起了手。
一道火焰冲天而起。
那台飞行机器人在烈焰的烘烤下瞬间就化作了灰烬。
安然惊愕地扭头看向旁边的火红头发萝莉。
“偶尔也会想要活动一下筋骨。”她这样说。
安然看到她抬起右手，食指上一团小火苗溢散。
刹那间，远方的某处烈焰滔天，红光照亮了半片天，原本飘飞的雪花忽然化作倾盆大雨。
“这是怎么一回事？”
米哈伊尔惊讶地摊开手，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所有的麻烦都已经解决了。”
那个萝莉说道。
她身体周围有一圈透明的罩子，将雨水完全隔绝开。
“嗯？”
安然解释道：“就是说，控制这个星球的那些地头蛇已经全部死了，你们自由了。”
“啊？”
米哈伊尔一时间难以置信。
他还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哎。”
安然叹了口气。
“就是可惜了我刚才付的那些钱，早知道会这样，我就直接出手了。”
她支付的那些能量币在战斗中溃散了。
“安然。”
耳边响起了呼唤声。
安然刚想喊一句艾拉，她猛然扭过头。
是那个火红色头发的萝莉喊的。
是从艾拉的话里得知她的名字，还是……
“没错，我早就认识你了，有兴趣和我谈谈吗？”
麻烦果然来了。
安然点了点头：“好。”
之后，她们还是坐进了米哈伊尔的店里。
因为有高脚凳在，火红色头发的萝莉也能很顺畅的和安然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