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逸之的眼睛陡然瞪得巨大。
一脸难以置信：“你……我……”
“不相信？”
“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只是……我可是差点让你死了，”乔逸之显出后怕的神情，“还不止一次，我……”
“从积极的方面想，最少不会变得更差，不是吗？”姜凌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呃……”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阿凌！”乔逸之始终温和而退让的脸上，裂痕般的露出了一点急躁的表情，“你别这样……我，我是很认真的，用这个事情开玩笑，我受不了。”
“我也是很认真。”姜凌这才收敛了笑容，“并不是想开玩笑。嗯……你可能觉得，这种事不太符合常理、违背逻辑，我自己其实也曾经这么觉得，从离开的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告诫自己不要重蹈覆辙，不要让悲剧重新上演一次，”他抬手一只手，扶着自己的额头，掩藏表情，“我回到了学校，重新开始做研究、写论文，之前停滞了很久，捡起来很困难，要追上我心中预设的进度简直不可能——这有多少都是因为你，我对你充满怨气。但是……但是啊……”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等我好不容易，把手上该做的事一件件的做好，获得了小小的成绩，我就……我第一个想到的、想要分享喜悦的人，就是你。”
乔逸之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这……是真的吗？”
“很不可思议吧？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是指导老师、同事、学生们，一起努力，才做出的成果，可我居然……我第一篇文章确定发表之后，第一时间就想给你打电话……但当时想想觉得自己记吃不记打，贱的可笑，就没有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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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这样说自己……”乔逸之听姜凌最后这句话，脸色都变了。
姜凌打开手示意他别打岔：“这是当时的想法，现在我的想法当然改变了，不然也不会联络你了——不过，如果不把这些说给你听，恐怕你一辈子都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改变，就算我们重新开始在一起，你也会一直想这些事，一直很不安吧。”
这个猜测正中靶心。
乔逸之一听就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笑了。
姜凌也笑了：“当时我觉得我自己是斯德哥尔摩了，连续去找了好几次心理医生，也听从他们的话，尝试转移注意力，或者去开始新的关系——然而，无论和谁在一起，我总是一开始就想起你，然后就无法继续了。”
“啊……”
“后来有一次，我得了一个奖，算是我人生第一个重要的大奖——我从小就期望的一个奖项，得到消息之后，我的一个学生忽然问我，说‘逸之’是谁？然后我才知道，我在最高兴的时候，一直叫你的名字，说‘逸之你看我做到了’。”姜凌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像是随着叙述，倒退回了那段时光，“那天回去之后，我一个人想了很久，就开始，重新看这一段关系——以前我总是不愿意去回想，总觉得伤痛太多，但是仔细回想起来，其实快乐也不少。”
“真、真的吗？”乔逸之脸都红了——表情肉眼可见地生动起来。
就算是随着姜凌的话，一点点地活过来。
“嗯，”姜凌郑重其事地点头，“同时我也在想一些其他的问题，比如说，我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给你足够的信任？比如，中学的时候，我不做得那么绝，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事情会不会不一样呢？或者，如果我处在你的位置上，我的恋人失忆了，彻底不记得我，一味地要和我断绝关系，还带了另外的人到我面前——面对这样的情况，我能处理的比你更好吗？”
“别这样想，”乔逸之立刻打断他，“错的人是我，阿凌是没有错的。”
“苦涩恶果，共同担责——两个人在一起，彼此相爱，竟然还能搞成我们这样的实在不多，要说我完全没有责任，我自己也是不敢认的。”
“阿凌
……”
“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出了很多心理问题，影响了判断……”
“这个我也一样，”乔逸之抢着说，“你走之后，我也看了很久咨询——事实上，剥夺对方的人身自由这种事情，正常人也做不出来吧……”
“正常人可能会有这个念头，不过大抵没有能力付诸实践的。”
“……对不起。”乔逸之刚刚活泛起来的脸又暗淡下去。
姜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好了，这个话题暂时跳过——是的，我们是有一些不好的过往，我从中受到的伤害，但你也并不是全身而退，我们都是伤痕累累的，都在彼此的人生命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记，更重要的是，到现在，我们还没有办法忘记对方，也还……一直都怀有浓厚的情感，那么，为什么不再试试呢？反正结局也不可能再差了，不是吗？”
“可是……”乔逸之微微蹙起眉，“你不会觉得……觉得不公平吗？”
“感情不是计算，从来都没有办法做到完全的公平吧。”
“那……你不想要惩罚我吗？”
“或许以后会想吧，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姜凌摁着眉心苦笑了一下，“至于现在……其实没有见到你这段时间，我总是忍不住会想，你变成什么样子，是不是身边已经有了其他人……那不是在惩罚你，但是在折磨我自己。”
“啊，”乔逸之一听这话，立刻上前抱住姜凌，“对不起、对不起……早知道是这样，我应该来早一点的。”
“现在也不算迟。”姜凌靠着他笑了一下，“总比不来好。”
他这个笑容明媚又甜蜜。
漂亮得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乔逸之一见，就难以自持地低头吻他，嘴唇碰到之前，还开口问了一下：“可以吗？”
“这种事不用事先请示。”姜凌说着，主动把嘴唇贴了过去。
这一次，两个人吻得很缓慢、很仔细。
像是要认认真真品尝这一段逝去的时光，从撬开门齿开始，舌头互相纠缠，一点一点地舔舐彼此的口腔……曾经熟悉的记忆，被慢慢的唤醒……
然后——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姜凌含含糊糊地问。
“平时不抽，”乔逸之乖兮兮地回答，“今天要提神才抽的——飞机降落之前漱口水漱过几次了……”
“你倒时差吗？”
“我飞机一路跨经线，几乎是追着落日跑吧……”乔逸之比划了一个横切的动作。
之前一直处于高度的亢奋中，现在尘埃落定，精神松弛下来，疲倦便后知后觉的席卷而来。
“姜凌有些心疼：“你这……你怎么不早说……”
乔逸之没有回答，只是冲姜凌傻笑。
姜凌推他：“先去休息吧。”
乔逸之抱着人不撒手：“不要，我现在不要闭眼，我怕醒来发现是一场梦，梦醒了，什么都没了……”明明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却还是这是无所谓的样子，“我还不很困。”
姜凌听得心尖直发酸，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我陪着你。”
说着半红半拽地把乔逸之带进自己的卧室里。
结果，乔逸之一沾姜凌的床，只咕哝了一句：“阿凌的味道……”
就像昏迷一般睡死了。
姜凌觉得好笑。
捏了捏他削瘦的脸。
想想今天的确也做不了其他事，便也顺势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绵长的呼吸，闭上眼。
不知什么时候就坠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