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个小时后,地下室门外。
靠在栏杆上喝茶的萨麦尔看了眼咿呀打开的房门,以及从里面鱼贯而出的三位英灵审讯官,眉梢挑起。
“她招了?”
“不是,又晕过去了。”
织田信长摇了摇头,满脸遗憾。
萨麦尔脸上期待的表情一滞,心中暗自吐槽。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吧?
所以,你们到底在里面做了什么呀!
“要不,把她弄醒,再让我试试?我保证可以撬开她的嘴!”
织田信长卷动着舌头,舔了舔薄唇,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
“算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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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麦尔连忙摆手,制止了织田信长对自家好友的迫害。
他担心再这样搞下去,没等自己上手,这些个没轻没重的英灵,就先一步把地下室那位带着病弱Debuff,不禁折腾的冲田小姐给玩坏了。
别到最后,这口锅还要他自己背。
听到审讯终止的命令,织田信长猩红的眸子流露出丝丝的遗憾,显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毕竟,两人明面上一个官,一个贼。
热衷于搞事(业)的织田信长,可没少和负责新宿警备工作的冲田总司斗智斗勇,甚至还经常因为越界被抓起来胖揍过。
如今形势逆转,难得有机会报复回来,织田信长今天玩的那叫一个花样百出。
但即便如此,她也没能撬开那位新选组志士的嘴。
显然,在节操上,冲田小姐的品德绝对说得过去。
看在这种敬业精神的份上,萨麦尔也不好过分逼迫。
毕竟,他只是需要点拼凑线索的消息,现在还不是和幕府正面开掐的时候。
没办法,眼见冲田总司口风如此严谨,萨麦尔只能退而求其次,借阅春曙书社的相关资料,自行翻找。
一刻钟后,后院。
微风拂过湖水,带起一池涟漪。
萨麦尔坐在凉亭中,品尝着糕点,翻开面前的加密卷宗,一目十行地观览着这里搜集到的情报。
每当一卷读完,在一旁陪侍的人偶,便顶着和两仪式别无二致的面容,将新的一份卷宗奉上。
自从在冬木市得知了这只人偶的另一种用途后,被侵犯肖像权的受害人,就将【罪证】一并带到了东京。
但即便如此,再次见面,可爱的人偶式还是免不了这打工侍奉的命运。
红色泥炉之上,跳动的火舌舔舐着水壶的底部,将甘冽的山泉逐渐烧开。
浅神藤乃耐心地研磨着瓷盏中的新茶,举手投足间动作优雅稳重,不疾不徐,颇得茶道“和敬清寂”的精髓。
相比于比较磨性子的茶道,旁边的两位神子,就没那么好的耐心了。
并且,相比于茶,她们似乎更喜欢酒。
远野秋叶端起瓷盏,喝着樱花树下冲田总司未饮完的清酒。
两人那娴熟的动作,一看就是苍崎橙子教出来的结果。
萨麦尔磨了磨牙,又给自己的那位好徒弟记上了一笔。
但落在两仪式身上的目光,却停顿了下来。
此刻,盘坐在一旁软垫上的两仪式,已经在蓝色和服外面套上了一件方便行动的红色皮夹克衫,显得更加干练。
配上那长度刚好是稍微把耳朵给遮住的程度的秀丽黑色短发,她整个人都散发着带有独特气质的中性美感。
男性会认为她是女性,女性会把她错认为是男性,可谓是男女通杀的和风美人。
“怎么,你也想喝?”
被注视得久了,有所察觉的两仪式回过头来,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对面,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易拉罐。
“冰箱里就剩这一罐了,给我留点,”
卸下庄重的冷美人,无意间展露出男孩子般的爽利,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相冲之下,更平添了几分罕见的呆萌。
萨麦尔望着那递到自己身前的半罐啤酒,先是愣了愣,随即不禁莞尔一笑。
“就这么点,还都是些便利店就能买到的便宜货,和你抢这些有什么意思。”
紧接着,他顿了顿,漆黑的眸子闪烁,低沉的语气散发着一种浓浓的诱惑。
“不过说起来,我好像记得橙子有个习惯,她喜欢在自己租的地方,囤些不错的牌子货藏起来,免得她什么时候瘾头上来了没地方解馋。”
“在哪?”
两仪式喝酒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眸微微发亮。
同时,放下杯盏的远野秋叶,也不禁转过头了,目光灼灼。
“算我一个!”
连带着心境平和的浅神藤乃,也不禁停下茶叶的研磨,眸中浮现出一抹隐隐的好奇与冲动。
自从毕业之后,她们被忽悠着在这里打了几年的黑工,那女人一毛钱的薪水都没发过。
如果能有机会薅一下某位黑心老板的羊毛,她们自然绝不含糊。
“嗯哼,全票通过!”
萨麦尔笑容戏谑,抬手指了指面前的人工湖,曲指划过。
顿时,波光粼粼的湖面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分割,水流朝着两侧排开,露出铺着鹅软石的湖底。
紧接着,萨麦尔的手臂,微微抬起,一层层鹅软石松动,两只被魔术密文尘封的木箱,从湖底升起,轻盈地落到了众人围坐的桌上。
三位饱受压迫的打工人,迫不及待地打开箱子,将一瓶瓶叫不出名字,看起来就很贵的名酒摆上了桌。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几条“烟龙”牌香烟和一些诸如巧克力、茶叶、咖啡、红茶等等包装精美的各国土特产。
对于这些,三人虽然暂时用不上,也毫不客气地笑纳了,权当这些年她们辛苦工作的薪水。
作为始作俑者,萨麦尔也兴致勃勃地参与了分赃,将苍崎橙子远在东京的小金库彻底搬空。
甚至玩心大起之下,几人还很不厚道地将箱子复原,向里面塞满了石头,重新放回藏匿地点,准备给那位黑心老板一个惊喜。
啧啧,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望着重新归于平静的湖面,萨麦尔脸上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戏谑和怀念。
当年在三咲市的时候,苍崎橙子就是在安全屋里撬了娜塔莉塔的小金库,学会了一身恶习。
甚至,连狡兔三窟,各地存货的手艺,都是跟娜塔莉亚学的。
之后,她又把这些坏毛病,教给了两仪式几人。
如今真是自作自受,刚好让两仪式她们来一次源流传承和尊师重道。
某只教唆犯恶魔,眼见身前几位被白嫖了劳动力的神子们,已经自己学会了向黑心老板武装讨薪,不由老怀宽慰。
俗话说人生四大铁: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
在第四项的加持下,萨麦尔很快打开局面,和自己这些许久未见的神子们拉近了距离。
同样,有了同流合污的经历,两仪式几人对于【神】的敬畏,也削减了不少。
随着萨麦尔有意无意地询问,放松下来的神子们,便将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讲述给了她们共同的【父】。
萨麦尔并未着急将话题切入这场特异点的灾变,静静聆听,不时以过来人的身份,谈些自己上学与工作的感悟,双方的气氛愈发融洽。
渐渐地,哪怕是浑身带刺的远野秋叶,也不禁对这位【父】敞开了心扉,展露出应有的尊敬。
浅神藤乃则是另一个极端,她性格上天生弱势,比较逆来顺受,也最容易接受现状。
再加上浅神家本就逐渐败落,全靠议会的救济才能勉强维持现状,传统的家族观念让浅神藤乃早已将身心奉献给自己所要侍奉的神灵。
因此,她对萨麦尔的态度,也最为亲近与服从。
至于两仪式,她的态度则是介于浅神藤乃和远野秋叶两者之间,既有对于降下恩赐的【神】的尊敬,也有一丝对于异性的小小防备。
冬木市那档子事,可没这么容易忘记。
如果巫条理绘也在这儿的话,对于这次重逢,她或许会感到由衷的高兴。
毕竟,那孩子是萨麦尔一手从厄难中拉回来的,她的情感也最为纯粹。
可惜,不知幸或不幸,巫条理绘毕业后就回到了三咲市,并没有参与到东京的灾变中。
大概,算是幸运吧。
萨麦尔望了眼新宿中央矗立的枪身状高塔,以及那逐渐暗了下来的天色,心中给出了结论。
注意到桌面上的卷宗已经被粗略地翻完,两仪式率先开口询问。
“您有结论了?”
“还没,至少需要去幕府一趟,见见那位将军大人,我才能确定一些关键的事情。”
“今晚?”
“夜间,好像不是个上门拜访的好时候……”
萨麦尔回想起昨夜记忆中的那双猩红眼眸,顿了顿,又瞥了眼地下室的入口,旋即补充。
“而且,那位冲田小姐也说过,将军大人今晚要举行祓襫仪式,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所谓祓襫,在神道教的概念中,是一种洁净自身、驱邪除秽的特殊仪式,很是庄重。
出于礼貌也好,出于利益也好,没必要为了赶着点时间,去和一群很容易失控的从者对峙。
“刚好,今晚我也有点事情要做。”
已经打定主意的萨麦尔,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眨动着漆黑的眸子,看向一侧。
“式,跟我进屋。”
顿时,凉亭中气氛凝滞,两仪式身躯微僵。
“怎么,你不愿意?”
萨麦尔看了两仪式一眼,微微一愣,便很是随意的摆了摆手。
“那算了……”
两仪式不由轻舒了口气,仿佛逃过一场劫难般。
而紧接着,萨麦尔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向烹茶的身影
“藤乃,要不你先来?”
对于神灵的要求,身为神子的浅神藤乃自然无不应允,轻轻点头。
“等等,我去!”
但就浅神藤乃即将起身的刹那,两仪式似乎改变了主意,猛地开口,抢先一步站起,和这位【父】对视,眸中斑斓瑰丽的色彩隐隐跳动。
萨麦尔诧异看了面前的两仪式,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也行,别让我等太久。”
说完,这位【父】便舒展着筋骨,转身离去,径直走向了卧室。
两仪式暮色下漆黑的背影,紧了紧袖口中的小刀,薄薄的樱唇抿起,犹豫片刻,最终抬脚跟了上去。
深吸了口气,推门而入。
哗啦的水声从浴室中传来,一道模糊的人影投射在毛玻璃上。
两仪式咬了咬唇,脸上似乎泛起了些不自然的白,但却依旧坚定地跨过了门槛,踏入屋内,关上门窗后,静静坐在桌前等待。
大约一刻钟后,浴室中的水声停止,修长的身影穿着宽松的浴袍推门进屋,抬手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向到场的两仪式。
“这么积极啊?居然来得比我预想的还要早。”
两仪式没有说话,身躯紧绷,如同一根蓄满力的弹簧,袖口中的右手攥了攥,最终伸了出来,发白的五指松开。
哐当——
那柄藏在袖中的连鞘短刀,被扔在了桌子上。
萨麦尔瞥了一眼桌上的小刀,笑容更加灿烂。
“准备好了?那我们开始吧。”
两仪式深吸了口气,抬手逐个将夹克衫的衣扣解开,认真看向眼前的【神灵】,声音清冷而低沉。
“你想对我什么都可以,别动她们。”
人类很擅长蓄养别的物种,但一切的付出都是有所图谋。
养猪是为了宰杀吃肉,养牛是为了皮革和耕地,养马是为了骑乘和交通,养猫狗是为了陪伴和逗弄……
同样,神灵也未尝不是如此。
只不过,诸神蓄养的是人类罢了。
对于这位【父】而言,她们这些所谓的【神子】便是家族为了取悦神明,献上的牲口。
而当羔羊变得肥美之际,便是宰杀享用的最佳时刻。
对于这一点,两仪式早已有过觉悟。
二十多年来,她否认过、愤怒过、反抗过、妥协过……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最终选择了接受。
罪孽不会无缘无故被宽恕,神恩不会无缘无故被赐予。
既然,祂解决了家族血脉中的祸患,那么取得自己的报酬,也是理所当然。
眼下,祂只是在拿回自己应得的,谈不上残忍与否。
只是唯一让两仪式不能接受的是,这代价太过昂贵,她希望只想用自己一个人支付。
“式,你是不是误会了点什么?”
然而,当夹克衫的最后一粒纽扣解开,那打量着她的眸子,却没有丝毫的情欲,只有深深的不解和怪异。
“洗礼而已啊,不用脱衣服。”
“……”
两仪式扒着夹克衫的双手顿住,脸色僵硬,瞥向半敞浴室的目光,弥漫着浓浓的错愕。
“那你怎么……”
“远东在举行类似的祓襫仪式之前,不都是要沐浴更衣的吗?我这只是入乡随俗。”
披着浴袍的萨麦尔,双手一摊,很是无辜。
“这么久没见了,从白天交手的反应来看,你们体内的禁忌之力应该积累了不少,身体也出现了些许异化,作为【父】,起码要对自己的神子负责吧?”
“……”
两仪式唇齿翕张,面颊狠狠抽搐,顿感无地自容,当场抱起衣服,抢回桌上的短刀,扭头冲向门外,试图立刻逃离现场。
将军在进行【祓襫】,神祇要降下【洗礼】。
明明只是自然而然的关怀和祈福,为什么自己的思路会首先歪到那种羞耻的地方?
太丢脸了!
然而,两仪式逃离现场的意图,很快就落空了。
“别急着走!”
萨麦尔一把扣住了这位神子的肩膀,硬生生地将她拽回了屋内,苦口婆心地劝告。
“我还没开始,你跑什么?”
“老实说,你最近是不是感觉自己脑子里总有两个声音,身体也会莫名地做些偏男性化的举动?”
“那应该是你人格中阴与阳的对立面在分裂,这是病,得治!”
在【父】的一再坚持下,抱着上半身衣服的两仪式,被硬生生拖回了小屋。
那秀美的脸上目光呆滞,神情麻木,仿佛被抽空了灵魂。
这种场合,这种情况……
咕,要不,还是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