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格德堡的外墙由一层的夯土城墙和二层的木墙组成,在高贵的拜占庭人看来,这样的城市实在是和那伟大的万城女皇君士坦丁堡存在亿点小小的差距。
但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城池能够做到君士坦丁堡的程度呢?
“简直就是一个大一点的农庄!”注视着木墙后的箭楼,一个骨瘦如柴的希腊小伙在不屑和痛苦中吐槽道。
卡拉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尤金,难道你还想继续待在君士坦丁堡吗?别傻了,那些该死的拉丁商人会抽干你的血,剥下你的皮拿去卖钱!”
“我们可是罗马,该滚的应该是他们拉丁人吧!”尤金在见到这蛮荒的场景后,崩溃地捂住了脸,小声地啜泣起来。
作为君士坦丁堡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他的人生应该是如同塔拉西奥斯阁下那样,先当低级法官,然后是参议员,然后是高级秘书,最后是首席贵族,这样一点点地登上罗马的最高峰。
可现在,就因为不小心在酒后与人赌博,被一群拉丁商人设了局,无奈借了一大笔高利贷。
这笔贷款其实不多,他本以为能通过葡萄酒贸易赚回来,他在艾登地区还有一个资金充裕的葡萄庄园呢。
但782年的战争结束了一切,在哈伦拉希德的带领下,阿拔斯大军一路推进到了博斯普鲁斯海峡,直逼君士坦丁堡,伊琳娜女皇被迫乞和纳贡,并且同意每年献上8万第纳尔的岁币。
尤金的葡萄庄园在战争中毁于一旦,耽误了还贷的最好时机,拉丁商人借出的高利贷便开始了死亡利滚利,滚到了一个让尤金干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金额。
现如今,宅邸也卖了,未婚妻也跑了,除了一肚子学识啥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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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之下,尤金只能抛弃了这座让他爱戴、憎恶但又怀恋的家乡君士坦丁堡,卖掉了焚毁的葡萄庄园换取了路费,便带着几个护卫(破产军人),跟从着好友卡拉,向着野蛮的西部进发。
尤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返回君士坦丁堡了。
站在尤金的身边,卡拉无奈地安慰着这个倒霉的青年,在他们从拜占庭带来的这六百多人中,其中破产和被剥夺了土地的士兵占大多数,剩下的则是小学老师、抄写员,而能够称得上学者的,估计只有这一位尤金了。
出身贵族的尤金在水利工程和农业等方面都有着不俗的造诣,这也是尤金自信能用一个葡萄庄园的产出来还债的原因,不过,现在这一切都已经远去了。
卡拉拍了拍尤金的肩膀:“别哭了,萨克森公爵马上就要到了,一个货真价实的赛里斯人,难道你不想见一见吗?况且他是你未来的领主,你也不想一开始就惹恼了他吧。”
尤金立刻拿出了贵族世家的风范,在三秒内便擦干了眼泪,恢复了情绪并摆出了一副文质彬彬的姿态,仿佛刚刚的那些都不存在,让卡拉颇有些目不暇接之感。
在一群牙兵护卫和侍从的随同下,披着短披风的冯森出现在博莱努斯的视野中。
“欢迎你们的到来,东帝国的移民们。”冯森面带微笑,向着这群风尘仆仆的东帝国移民们大声喊道,“我为你们准备了热水、食物与啤酒,你们会在这里找到属于你们的位置的,请吧!”
冯森说完,便向他们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来自东帝国的移民们便怀着不安与隐隐的期望,跟在冯森的身后向着马格德堡内部走去。
在不少移民的眼里,这座古老的城市肯定比不上君士坦丁堡的辉煌气派,却比预料中的要好上很多,朝向一致的房屋,干净整洁的房屋,笔直宽阔的大道,来来往往的行人、商贩和小摊。
马格德堡同样是按照唐式建立的城市,同样有一个个大小一致的民坊,清澈的水流在路边的沟渠间不断流动着。
“好久不见啊,博莱努斯。”骑在一头白马的背上,冯森笑着对博莱努斯说道,“我还以为你要卷走了我的钱逃跑呢。”
“没有没有。”博莱努斯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这一次,我为了找到足够的学者,可是翻遍了君士坦丁堡,才带来了两位学者,一个擅长财政,一个擅长水利和农业。”
“哦,是谁?指给我看?”
“是那边那个黑头发的。”博莱努斯转头指向骑着一头小毛驴前进的尤金身上,尤金满身的灰尘,瘦骨嶙峋,衣装破落,如果不是他彬彬有礼的动作和气质,冯森都快以为这是哪个乞丐。
“不是说有两个学者吗?还有一个呢?”冯森好奇道。
博莱努斯尴尬地笑了笑:“那个学者过河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摔断了一条腿,伤口化脓了,现在还在发高烧,躺在我的马车里呢。”
“你叫人赶紧把他送到衙门边上的医馆去,现在清创加退烧,说不定还能活。”冯森叫来一个侍卫,“让他给你引路。”
马车在侍卫的带领下,飞速向着城中奔去。
冯森回头扫视这批难民,又问道:“这群移民的人口比例如何?”
“人口比例?那是什么?”博莱努斯有些发蒙地反问。
冯森解释道:“就是有多少老人青年和小孩,分别有哪些文化出身,哪些地域出身,有多少男女,职业分别如何?你都统计过了吗?”
“啊,我这里有一份名册,是他们移民路上和我签过的契约,但我没具体统计过。”博莱努斯仔细了回忆了一会儿,说道,“不过这六百多人中,差不多一半以上都是破产的军人,他们因为恢复圣像运动和战乱失去了土地,然后还有几十个工匠,剩下的就是安纳托利亚的难民,然后还有七八十个小学老师、抄写员或学徒。”
冯森点点头,他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说道:“等会儿你把名册交给我,我叫人来统计……你之前说的那个学者叫什么名字来着?”
“尤金。”
“他是希腊人?”
“是的。”
冯森拉住缰绳,转过身,让人流在自己身边走过,等待着尤金努力地驱赶小毛驴上前。
"你叫尤金?"冯森下了马,直视骑在毛驴上的尤金。
尤金立刻下了毛驴,站直了身体,恭敬地答道:"是的,公爵大人,您的城市看起来十分宏伟和精致,我想在希腊那边,没有多少城市能比得过您的城市,我敢说,它仅次于万城女皇君士坦丁堡。"
“你不用恭维这里,这还是一座新城。”冯森哈哈笑道,“你是君士坦丁堡大学的学生?”
“是的,我敢说,与我一起毕业的大学生中,我对法条的熟悉和精擅无人能敌,当然,如果您想要得到农业和水利上的建议,我也可以为您提供真挚的意见。”强忍腹中的饥饿感,尤金微笑着说道。
看着他满是破洞的衣服,冯森想了想,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披到了他的身上,在尤金感动的眼神中,冯森将自己的马的缰绳递到了尤金的手中:“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这匹马你先骑着,咱们去我的书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