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贼子!”
震天的怒吼传来,却见一个黑袍的撒克逊青年当先冲了进来,他左右手各持一把长刀,轮转如飞。
身上的双层甲已然染满血迹,这撒克逊青年自然是江袭古,他几近癫狂,身后跟着十来个回归的学生兵,甚至还有七八个身穿绿衣的旗丁。
在他们身后,是杂七杂八形态各异的当地镇民,他们或是手持短斧或是手持剔骨刀,那些旗丁站在前排,手中的长枪连连前刺。
这一批支援的人数虽然不多,但后方遭袭依旧严重打击了这些匪徒的士气,他们不得不调集一些人回防后方。
此刻,原先木平台防守的人终于下了平台,重新填入到之前差点被冲破的防线中,而见到有人来支援,李宝镜一方濒临崩溃的士气总算是稳固了下来。
“呔!”暴喝声中,江袭古一刀架住了马拉吉吉的士兵刺出的短矛,如胡旋一般,身体沿着刺出的短矛一转,便来到了那士兵的面前。
沉重的弯刀兜头劈下,而那士兵恰好又没戴头盔,刀锋直接从面门扎了进去,半张脸都被削了下来。
在江袭古身侧,元琬手中的长枪快速抖动,先假做了一个下扎的动作,引得那雇佣兵撤步防御,但却没注意那枪尖如毒蛇般向上弯曲,“噗”地扎进了肚子。
元琬猛向前一个冲步,手腕拧动,枪尖便在那雇佣兵的肚子里翻江倒海起来,那雇佣兵嚎叫一声,双手登时没了力气,顿时跪倒在地。
撤回长枪,元琬绕过了地面滑溜溜的肠子,继续随着大部队向前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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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江袭古这批人带来的是一股真正的生力军,可毕竟只有五十来人,而且大多都是镇民,除了旗丁和这些少年没多少战斗力。
从天空向下望去,会馆中分成了三团,中间的那一团黑色最大,一边挤压门口涌入的,一边又在绞杀靠近会馆小楼的。
江袭古的加入并非没有作用,此刻,原先跟着马拉吉吉的雇佣兵和一部分私兵们在打击下,心理防线同样接近崩溃的边缘。
不管是李宝镜一方,还是马拉吉吉一方,都只剩一股麻绳吊着心气,但凡再有点变数,那么一切就结束了。
“我囸穿你娘亲,谁敢撒野!”炸雷般的赛里斯语在所有人耳边响起,一队十二人的铁甲骑兵不管不顾地冲入了会馆中。
在会馆门口拥挤的人流中,铁骑荡起马槊,瞬间杀出了一片血色的涟漪。
马蹄踏破肋骨,铁锏撞碎面门,一马当先的骑兵头领王喜更是一脸疯狂之色:“谁敢刺架,贼人何处?”
“呱,是牙兵呀!”
“嗄!快跑,快跑呀!”
没等那人再喊第二声,带起残影的马槊便直愣愣地抽在了他的脖颈上,碎骨飞射,鲜血在地上画出了一朵罂粟花。
“杀无赦,杀杀杀杀杀杀杀!”
“投降了,我们投降了。”
面对在铁骑面前不断跪下的私兵和雇佣兵,面对拼死搏杀依旧倒下的忠诚家仆与私兵,马拉吉吉知道,结束了。
但不管是输是赢,那位冯和查理之间,都会出现一条巨大的裂痕,就算没能杀了那个女人为儿子出气,目的却算是达成了。
马拉吉吉面对眼前冲来的铁骑,脱下了甲胄,张开了双臂,作为一个天父教徒,人无法自杀,但至少死在敌人枪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的是,李宝镜清丽的女声制止了那骑兵的行动:“不要杀他,把他带来见我!”
在收拾完残兵后,马拉吉吉被双手捆缚在背后,跪在了李宝镜的面前,而李宝镜扶着大肚子,坐在太师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罪魁祸首。
“咕,你杀了我吧!”马拉吉吉故意装成那些奥斯特拉西亚雇佣兵的口音,对李宝镜说道。
“我认得你,马拉吉吉阁下。”李宝镜刚刚擂了战鼓,气息有些不顺,“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是你,马拉吉吉阁下。”
“这是我一人所为,和殿下没有关系。”
没有接话茬,李宝镜沉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不配知道,噗——”抬起头,马拉吉吉一口口水便向李宝镜啐去,很可惜,这口口水被旁边的侍女用小盾挡住,而一旁的王喜立刻给他两个大比斗。
望被王喜跪在脖子上喘不过气的马拉吉吉,李宝镜朝一旁的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侍从便机灵地带着几个士兵离开。
冲王喜摇摇头让他站起,李宝镜继续问道:“我记得郎君和你没什么深仇大恨吧?如果有什么仇恨,按照你们法兰克的规矩,这种事应该在集会或者角斗场解决吧?”
“我的儿子死在了他的手中,这叫没有深仇大恨吗?”马拉吉吉红肿的嘴角流出了鲜血,“他夺走了我的孩子,我也要夺走他的。”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知道,但假如我不这么做,那么我的儿子必然升不上天堂,而查理的王国必然四分五裂。”马拉吉吉咬着牙说道,“我之前已经能预见那一天了,但现在,这一天不会到来。”
这个时候,之前那名侍卫押着抖如筛糠的布鲁图斯爵士过来了,他嘴里塞了布团,只是指着马拉吉吉神色激动,然后疯狂跪地讨饶。
李宝镜笑呵呵扫了一眼:“别让他死了,他还有用。还有这一位,把他们关在对门的地牢中,带下去吧。”
看着这两位被拖走,李宝镜环视了一圈脏兮兮的院子,无奈地扶着太师椅起身:“唉,好了,今天这一天啊,真是……”
话说一半,李宝镜起身的动作突然僵住了,之前一直镇定指挥的少府令,此刻终于变成了慌乱的李夫人,她捂住腹部。
“我羊水破了,我羊水破了,快,去叫稳婆,快去!”
王喜变得都快比李宝镜还要慌乱了,他指着那些仆役骂道:“我囸你们娘亲,还不快去,还有,去汉堡通知康药师,快去啊!”
“哦哦哦!”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动作起来,安排产房的安排产房,找稳婆的找稳婆。
“来,夫人,我扶你过去。”
捂着肚子,李宝镜一步一顿地缓缓坐到了滑竿上,由几个身强力壮的僮仆抬着,朝准备的产房走去。
没过多久,那几个骑兵便拎着稳婆进了房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场参与了这次战斗的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子里团团乱转。
他们甚至更加心急,要是这小主子能活下来,那可又是一万索里达,但他们又期望李宝镜别难产死了,那可就不是能不能领到钱的问题了。
“天父啊——”
“沃登啊——”
各色的祈祷声在院子里此起彼伏,算是萨克森独特的风景,焦急的风在院子的上空吹来吹去,直到嘹亮的哭声驱逐了它们。
“呜哇呜哇——”
一名侍女笑意盈盈地从产房出来:“诸位,夫人生了,是个小子。”
“好嘢!”
“三万索里达!我要天天吃猪脚喝啤酒!”
“土包子,该喝葡萄酒!”
在房间中,面色苍白的李宝镜伸出手,抱住了这个犹在哭泣的婴儿,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你们看,他多漂亮啊。”怀抱婴儿,李宝镜苍白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他是有福的,我本以为他早产,定然活不下来,没承想,居然活下来了。”
轻轻抚摸着孩子皱巴巴的脸蛋,李宝镜微微蹙眉,这孩儿左眼倒是圆溜溜的,但右眼怎么老眯着。
放不下心,李宝镜掰开了婴儿的眼皮,确认他右眼不是先天失明才舒了一口气。
“这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