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低洼的小盆地中,春末的雨水让地面松软且潮湿,像一块大海绵,轻轻一踩便能挤出水来。
天空中依旧下着绵密的细雨,可却依旧抵挡不住雨下骑兵们的热情。
马蹄铁落地溅起一片泥水,数十骑针锋相对,一闪而过。
“呔!”
骑在一头高头五花马背上,冯友德坐在马上,看都不看,手中铁锏反手向后砸起,轻松在那法兰克骑士反应过来之前,将其脊椎直接砸断。
没等铁锏收回,另一名法兰克骑士骑枪已然刺来,冯友德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向一侧倾斜,违反了物理规律地没从马背上落下。
而他身后的同火骑兵便长槊突刺,直接将那人的马脖子划出了一个巨大豁口,鲜血如红瀑布般落下,连带那法兰克骑士一齐落下。
在战场的边缘,还有另一队轻骑兵,他们时不时突然冲锋上前,又迂回到后面,再不然就是放冷箭,不断压缩法兰克骑士们的活动范围。
直到冯友德率领的冲击骑兵们发动一次集群冲锋后,成功结束这场小巧的遭遇战,而法兰克一方的伯爵则缓缓从岗哨退回了城墙中。
“万胜!”燕军的营寨中立刻爆发了欢呼之声。
冯森同样欣慰地注视得胜归来的冯友德,当年那个瘦巴巴的低种姓奴隶小孩也算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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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冯森骑兵队伍分成两种职能,也就是冲击骑兵和投射骑兵。
顾名思义,冲击骑兵就是负责近战与肉搏的骑兵,而投射骑兵则是负责骚扰与远程的骑兵。
冲击骑兵中既有重甲的如铁浮屠,也有轻甲的如玄甲骑,当然轻重甲只是相对而论,玄甲骑对于现在还在穿锁子甲的法兰克骑士来说,已经是重甲了。
这些冲击骑兵大多被称为唐骑,当然唐骑里也有府前效力的旗人,这并不一定都是汉人。
由于欧罗巴地区河流纵横而且森林密布,所以唐骑们的装备也在改变,很多都不再使用过长的马槊,改成使用了红缨枪和短槊。
说一千道一万,府兵老爷们大多带了好几杆枪槊弓刀,以备不同的战场环境。
腰间挂着的武器也从铁骨朵变成了铁骨朵和铁锏互相各半,冯森甚至看到了单手短戟这种奇门武器。
至于投射骑兵,则是以旗人与附庸为主,他们大多被称为燕骑,就是普通骑兵。
除了部分阿瓦尔人,大多数旗人和附庸骑兵的技战术堪称灾难,他们不像府兵老爷们,同吃同住同训练,甚至从小在府学是同班。
这期间几乎是不间断地训练,这期间锻炼出来的默契与规范,不是这些农民/商人/猎人的兼职骑兵能比拟的。
这些燕骑大多装备五六斗的软骑弓,配合标枪和马刀玩骑射,少有用长柄武器的。
除此以外,便是马的差距了。
冯森的目光望向那座被石料新修建的城墙,露出了微笑。
“这简直是屠杀。”美因茨大主教卢勒斯的双手都因为愤怒而颤抖,他看着眼前的这个有些颓废的独眼大汉,“这些好小伙子已经为我们守卫了两年的美因茨的城堡,你只用了一天就葬送了他们。”
那独眼大汉没有说话,只是望向远方飘起了一缕黑烟。
卢勒斯看向那个方向,他用手握住了胸口的十字架:“是姆兰杜庄园,看来这些卑鄙的人又攻破了一个庄园,愿天父让虔信者的灵魂得到安息。”
独眼大汉扶住了城墙上的垛口,眼中则是战场上依旧在耀武扬威的大燕铁骑们。
“我想不通。”独眼大汉闷声道,“他们哪儿来的那么多马?我昨天早晨亲自带人去侦察,我发现他们连步兵都有马骑,要不是看他们的甲胄和武器,我都以为认错了。”
卢勒斯大主教默然许久:“不仅仅是马多,我不知道您是否发现了,他们的马最少比咱们的马要高一个头,在他们肥壮的战马面前,咱们的马就像一只小狗。”
独眼大汉看向那些燕军的战马,这些马膘肥体壮,脖颈修长,前蹄壮,后腹瘦,身短蹄长,都是上优的好马。
再回头看看自己这一方的马,虽然壮硕尤甚,但却粗矮笨胖,双方骑在马上,燕军骑士手中的武器甚至能打到法兰克骑士的头上,简直离谱。
但这一点上,冯森敢说,这可是十年生聚的结果,他还是伯爵的时候,就在操心马匹们的配种和优化问题了。
有时候他看到那些公马哼哧哼哧的样子,都恨不得自己上。
冯森通过马市和犹太人从马扎尔人或保加尔人手中获得了不少好马,又有西波里安以及东欧一片养马地。
来自东欧大草原上的马匹通过伏尔加河汇集到了马格德堡,而伊比利亚和阿拉伯的马则通过大西洋来到了汉堡。
东欧的草原马,伊比利亚的阿拉伯马,中亚的大宛马,东北的蒙古马,外加克劳塞维茨各种成就、皇恩奖励来的宝马,掺和在一起,就有了冯森现如今的马匹规模与马匹质量。
大燕的可用战马高达18000匹,这还不算府兵与旗丁们自带战马的数量。
这些战马的支出对于冯森的财政同样是极大的压力,好在青贮饲料出来以后缓解了不少,及时开垦的西波里安的养马地亦承担了一部分压力。
就算如此,少府和农牧司都得精打细算,时不时还要冯森外出圈殴周边小族小国。
“卢勒斯大主教,我是从南方来的,不了解北方燕军的情况,妄自下达了出击的命令,这是我的过错。”独眼大汉老老实实地认错,“这件事我会亲自写信给查理殿下以求责罚的。”
卢勒斯大主教的语气缓和了一些:“维特博格阁下,你不了解燕军的情况,可以理解,但经过这一次,你应该差不多有印象了。”
“在南方时,我们还笑奥斯特拉西亚的贵族不敢出击,只敢守城,可是到了这我才知道……唉。”维特博格叹了一口气。
从冯森起兵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哪怕是在南方,维特博格都能听到北方“捷报频传”的消息。
奥斯特拉西亚的东法兰克贵族们被打得只能在家门口防御,维特博格是个谨慎的人,尽管他搜集了再多的情报,再高估燕军,却还是低估了。
他从没想到与燕军野战的压力会这么大,难怪这些贵族天天守城,欠债也要修石堡买甲胄,维持了大批民兵与常备军呢。
对线压力这么大,不守塔能怎么办呢?
卢勒斯已经回教堂为查理和姆兰杜庄园点蜡祈祷了,可维特博格依旧趴在城墙上朝远方的营寨张望。
自己这骑兵的马匹数量还不如人家步兵的马匹多,这上哪儿说理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