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郁的林间空地中,阳光如雾,均匀地弥散在每一寸空间内。
低矮的帐篷密密麻麻地遍布了整个浅滩两侧,让人忍不住想要放火烧一把。
有赖于冯森大量地倾销呢绒布,这些法兰克军队手中所能携带的帐篷都多了不少。
身为这支大军主帅的罗克卢佐德坐在一个阴凉的小棚子下面,借上天光,仔细地看着眼前模糊而抽象的地图,只感觉两眼发花。
“新的向导还没到吗?”罗克卢佐德烦躁地站起,缓解膝盖的酸痛。
“为了寻找您说的那个地方,我们的向导都淹死摔死了好几个,现在不仅仅是那些向导,连随同侦查的侍从骑兵,都不愿意轻易出动了。”那个手持羽毛笔的侍从官无奈地对罗克卢佐德说道。
“真该死!这些懒惰的牲畜!”罗克卢佐德想了想,“悬赏500索里达,能找到的,我给他们500索里达的赏金。”
用扇子赶走蚊虫,罗克卢佐德将脸上的包掐出了一个十字花刀,他强忍住继续抓挠的欲望,这里潮湿的天气让这个从小生活在意大利干爽沙滩的法兰克将军有些不习惯。
根据伟大的查理王的指示,罗克卢佐德带着从意大利和阿尔卑斯山区召集的法兰克士兵,足足一万一千多人向莱茵河沿岸前进。
虽然在到达时,他手上只有一万零几百人,但这种行军损耗率已经算是不错了。
他到达这里已经有五天的时间,但他直到昨天,才派人向美因茨报信,并强烈要求主教阁下保密,以求获得更多的时间来侦查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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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时间都在南方与巴斯克人或西哥特军队对峙的罗克卢佐德,在诸多的战争中,对谨慎和侦查两个单词看得极重。
这和他体质有一定的关系,他每到阴雨天,膝盖就会隐隐作痛。
而这种体质出现的原因,则是在某一年的战场上,由于不及时侦查,落入了那个卑鄙的阿里巴巴的陷阱,不仅大败而归,膝盖还中了一箭。
“这些该死的汉人,都是最卑鄙最恶心的存在,有本事咱们正面骑兵冲一次,看看谁更有勇气!”罗克卢佐德口中骂着,“到时候,我肯定会先埋伏一伙伏兵,叫你有来无回!”
几声急促的短哨声从远处传来,这是有友人到来的短哨声。
但罗克卢佐德并不敢大意,先前一千零一计的阿里巴巴不是没用过这一招来戏耍他,说不定那些可恶的燕国汉人也会这么做。
他立刻站起身,小跑着出了棚子,扶着棚子的立柱,一边叫人警戒,一边朝来路的方向看去。
不过在见到来人的那一刻,罗克卢佐德却放下了悬着的心,他先前被阿里巴巴用投降的假使者欺骗过,但他敢肯定,眼前的这个男人,绝不会投降。
“维特博格!我的好兄弟!”
下了马,两个满脸胡子的雄壮男子紧紧地拥抱了一下。
“真高兴能再次见到你,罗克卢佐德,我们快有三年没见了吧?”
“两年半了,不说这些了,正好你来了,我有一件事要找你帮忙。”
罗克卢佐德拉着维特博格,并没有带着他去干燥通风的棚子,而是将其拉到了自己宽敞的帐篷中。
潮湿的空气让帐篷内充斥了一股散不去的霉味,但这些法兰克贵族又不似后世的子孙那么娇贵文弱,当然能忍受恶劣的环境与粗粝的马上生活。
在帐篷内坐下,两人接着叙了一会儿旧,这才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来。
这一转到正事上来,维特博格瞬间就坐不住了。
“什么,你只带了六百个侍从骑兵和五十多个骑士?”维特博格有些语无伦次,“那,那一千二百人呢?不是说有一千二百侍从骑士吗?”
“除了那六百五十多个骑兵外,我还有五百多匹驮马和骡子,加在一起,不就有一千二百人了吗?再说了,我还有足足九千步兵,这些步兵中有一大半都是从伊比利亚战场上下来的百战老兵。”
罗克卢佐德安抚般地压着维特博格的肩,让他坐下:“这些士兵自保已经足够了,就算不能救下美因茨,至少还可以拖住燕大军的脚步,等查理殿下料理完南方的事情,再来回援。”
“那美因茨该怎么办呢?”
“我们不能只考虑一城一池的得失,必要时,我们只能放弃美因茨,还能保住莱茵河西岸。
可假如我轻举妄动,说不定丢的就是整个奥斯特拉西亚,到那时,就算再有十个美因茨,都挽救不回来了。”
罗克卢佐德慢条斯理地解释了一番,维特博格先是惊愕,在思考一阵后,无力地垂下了双手。
“那请你让我带一些粮食回去。”维特博格声音沉闷,“至少,我要与我的战士们共存亡。”
“别急,我的好兄弟。”罗克卢佐德揽住了维特博格的肩膀,“美因茨是一座石头搭起来的坚固城堡,几乎不停工地修建了五年的时间,它没那么容易陷落。”
“可我们断粮了,城内的粮食最多还能撑五天。”维特博格的声音带了几分沮丧。
罗克卢佐德挠挠头皮:“那为什么不让别的贵族从城外给你们运一些粮呢?”
换上了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维特博格还是给好朋友留了几分面子:“燕国王冯,派出了将近两千名轻骑兵,每日在城外巡逻,把守运粮的要道,别的贵族送来的粮食,只会白白送给了他。”
“那假如,我有办法能够消灭那些巡逻的轻骑兵,那美因茨能不能再撑一阵呢?”罗克卢佐德的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什么意思?”维特博格眯起了眼睛。
拿出了那份抽象的地图,铺平在了桌面,罗克卢佐德压低了声音,详细叙说了一番。
维特博格时而惊讶,时而愤怒,时而狂喜,到最后则变成了不可抑制地兴奋。
维特博格原本想大吼一声,但他心头猛地一跳,像是想起了不久前他率兵出城迎战时,也是这么兴奋。
“我没想到,两年半的时间没见,你居然变得如此,如此地,如此……”维特博格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把狡猾换成了,“有智慧。”
“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啊。”罗克卢佐德摊手道,“你去南方和那些狡猾的伊比利亚人打上两场就知道了,他们会不停地用卑鄙的诡计来对付你,你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比他们更狡猾。”
虽然不知道好友经历了什么,但看他比以往沧桑了十岁的脸,维特博格能猜到那一定是一段痛苦的回忆。
“既然你知道了我的想法,但这不一定能够拯救美因茨,因为我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罗克卢佐德揉着额角,“我的好小伙子们早就想回家了,他们在战场上打了太长的时间,我向他们承诺过,这一次的战役一结束,就放他们回乡结婚,他们都很急躁。”
“不,你不用派人去找了。”维特博格微笑起来,“你说的那个地方,我已经知道在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