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椭圆形的皮球在天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落在了地面,反弹了两下后,骨碌碌滚到了查理的面前。
拿起这个椭圆皮球,向不远处的空地上看去,那里,数十名贵族少年身穿藤甲,满身污泥,正发出快活地大笑。
“老伯,把球扔过来!”
这些少年们明显没认出这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子正是法兰克的国王,他们只当是哪个普通贵族。
查理不知道怎么扔球,用一个别扭的姿势将皮球扔了出去,虽然姿势不对,凭借着天生的力气,他还是将球扔飞了,落到了一个水沟中。
少年们立刻叫骂起来。
查理拦住了撸起袖子上前的侍卫,向他摇摇头,便继续向前走去。
这里是亚琛,按照查理的设想,假如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将会是他的首都,并取代沃姆斯的地位。
但可惜的是,连续不断的战争,打断了亚琛的建设工作,直到现在整个亚琛都还是半个大庄园,半个城市的半成品。
不过,随着查理不顾教士们的阻拦,放开了对经济的管制,外加道路经过修缮,亚琛比以往确实繁华了不少,已经有了几分当年汉堡的气势。
假如集市中不像汉堡一样,也有这个戏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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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扭过头,不去看临近戏台上正在上演的由于不认识桃子,只能本土化改良的葡萄园三结义,他总觉得是在嘲讽他。
快步走过了这些,原先是来散心的查理,现在反而更加闹心了。
走过了热闹的市集,查理来到了码头区,这里是大宗商品贸易的主要活动点,帆船和驳船在码头边来来去去,带来货物又带走货物。
查理如同一个二流子一般,东瞧瞧,西看看,很快便绕到了两个正在签订契约的船主和商人身边。
他扫了一眼那纸上的契约,眼中却升起了不快之色,但他却没有直接询问,而是走到一旁,叫一位仆从上前询问“为什么要使用汉文签订契约?”
在一番不算长的交流后,这位仆从给查理带来了答案:“他说,法兰克本地的语言不够严谨,内涵太少,在订立契约时,不得不借用大量的拉丁文和汉文,才能准确无误表达出该有的意思。
而拉丁文则太难太长不好学,后来干脆就完全用汉文了,比较简洁,使用小写字体还更简单,而且现在从大燕来的商品货物最多,各自都方便,此外……”
“好了,我知道了,不要再说了。”查理的脸色已然彻底黑了下来,“我累了,咱们现在就回宫。”
于是一行人原本出宫没半个小时,又匆匆返回了行宫。
脱下披风,查理有些疲惫地坐在了躺椅上,他今天不该如此失态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脑中多了一层膜,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相信自己。
“唉——”
不知道是不是冬天到了,查理格外地嗜睡,又或许是白天整顿军务政务太累,在躺椅上没坐多久,他双眼便打起了架,很快就沉沉睡去。
黑暗中,查理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这里不是我的家。”
鲜血,长剑,阳光,地牢。
“帮我向冯森带声好。”
光滑的剑身上映射出了一个笑容。
“你承诺过的。”希米尔特鲁德满脸失望地看着他,“你承诺过的!”
“等等。”刚伸出手,眼前的一切全部化为虚无,眼前是法兰克的战旗,而望向远方,正是在布列塔尼与戈博对战的战场。
“查理!”回忆中的暴喝再次传来,可这次,他没有骑马,也没有穿戴盔甲,甚至携带武器。
“查理!”一个戴着金色面甲,骑着黑马的男子冲来,他手持一把长屈刀,从马上一跃而下。
他知道这是谁——他的另一个儿子。
双脚仿佛被锁定,长刀落下,查理却没有感觉到头顶有任何一丝的疼痛,反而感觉到双脚脚踝传来了碾成肉泥般的剧痛。
“啊——”
查理猛地睁开了眼,脚踝的关节居然真的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下意识猛地踢出。
脚尖立刻触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一声尖利的惨叫后,身穿长裙的少女横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撞到了柜子停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
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书房的大门轰然打开,三个侍从带着七八个士兵挤入了书房中。
“殿下,可是有刺客?”
侍从们臆想中的刺客并不存在,却见到查理坐直在椅子上,面容苍白,双眼无神。
他两脚抬起,鞋子袜子都被脱去,脚后跟上的水,一滴一滴地落入了散发着热气的洗脚盆中。
在他的面前,摇晃的灯光下,法兰克的公主罗特鲁德正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整个背部弓起,身体一下一下地抽搐,口中还在流血,在昏迷之中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这样诡异的场景让士兵们不敢乱动,甚至不敢乱看。
好在一名机灵的侍从通知了阿尔昆,让刚刚才换了一身衣服的阿尔昆又匆匆赶到了书房。
在扫过一眼书房中的场景后,阿尔昆定定神:“你,还有你,马上带着罗特鲁德公主去见汉人医师,不得有误。”
接着,他又对其余的侍从与士兵严肃道:“罗特鲁德公主想要为殿下洗脚,但由于灯光昏暗,殿下在睡梦中以为是刺客,所以才出手误伤了公主。
假如我听到了什么谣言,或者从你们嘴里说出了什么不实的话,相信你们不会怪我对你们残忍,因为那将是你们应得的,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侍从和士兵们连连点头。
“今夜不许出宫。”下达了这项命令,阿尔昆又伸手驱赶了所有在场的侍从,走到了脸色难看的查理身边。
“殿下。”
“阿尔昆老师。”查理搬出了这个他好久没用的称呼,“我的病好像恶化了。”
“怎么了?”
查理把脚缓缓靠近水面,还没等碰到水面,他的额头便青筋暴起,整个人仿佛触电一般收回了脚,甚至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我的脚,一碰水,哪怕是靠近水,就会感觉到被千斧万凿加身般的痛苦。”
阿尔昆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查理的病,他和医师们反复确认过了,一旦发病,脚踝部分会变得红肿不堪,可现在,哪有一丝红肿的痕迹。
最近,查理老是对他说发病了,却少见有发病的症状,现在更是冒出了脚触水就痛的神奇症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阿尔昆心中冒出了一个让他抗拒万分恐惧万分的念头——殿下,他会不会疯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定定神,阿尔昆深吸了一口气。
“找医师来,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