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幽暗的黑色森林中吹出了带着草腥味的寒风,披上一件粗呢的长袍,吉塞拉穿过层层营帐,来到了帐篷前。
门口站岗的两名亲卫对吉塞拉非常熟悉,向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后,就收起了让开了进入大帐的道路。
他掀开门帘进入,热流便包裹了吉塞拉,站在屏风前,吉塞拉能够听到冯森和一个苍老的声音正在对话,而这个声音,居然有些熟悉。
加快了步伐,吉塞拉绕过了屏风,便见到冯森和一个鹿皮长袍的老者各自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围着一个火炉,各持了一个马克杯,正在有说有笑地谈话。
见到有人进来,冯森和鹿袍老者同时转头看向了吉塞拉。
“冯,你喊我来是?”
没等冯森回答,那鹿袍老者突然问道:"是你吗?小金球?"
吉塞拉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先是一愣,接着仿佛不敢相信一般,瞪大了眼睛,她紧紧注视着那个鹿袍老者,好一会儿才缓缓问道:"你是,你是格里菲斯爷爷?我以为,我以为……"
“好久不见,我的小金球。”格里菲斯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向着吉塞拉苦笑道。
大马金刀地坐在马扎上,冯森喝了一口杯中的热醪糟:"格里菲斯大祭司告诉我,只要查理殿下愿意放弃《萨克森投降法令》,那他就号召全体撒克逊人不再对抗查理,所以他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够帮助他。"
听到这个消息,吉塞拉却没有展露出太过惊讶,但眼神中却展露了一丝激动:"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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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菲斯苦涩地一笑:"这些年的战争中,太多熟悉的面孔离去了。撒克逊人虽然坚强,但总共不知道有没有五十万人六十万人,而查理曼手下,有两千万的天父信徒,我们无能为力。我只希望,少死一点撒克逊人。"
看看格里菲斯,又看看吉塞拉,冯森突然站起了身:"格里菲斯大祭司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我会尝试着帮助您的。
不过,现在你们这么多年没见,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还是把时间让给吉塞拉嬷嬷吧。我走了哈,我不打扰。"
不顾两人的挽留,冯森强行起身离开了帐篷,又去巡视周遭的地理去了,仅仅在帐篷中留下了吉塞拉和格里菲斯两人。
但冯森离去后,不管是吉塞拉还是格里菲斯都没有说话,两人相视无言地面对面呆坐着,直到吉塞拉终于开了口:"我原以为您已经死了。"
"然而并没有,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撒克逊部落间流亡,这是为了保护我们的族人,不让他们受到更多的伤害,如果维杜金德不再起兵,我估计会在荒野中当一个隐士,度过余生。
但维杜金德和乌达改变了一切,我们的生活被战争摧毁,我们的家园被夷为平地,我们的亲人死于非命。撒克逊人已经受够了,我们需要结束这场战争,让我们的族人需要重新过上平静的生活。"
听到这段话,端坐在马扎上,吉塞拉不自然地整理了一下云波巾,皱着眉头说:"我也希望能够结束这场战争,但是撒克逊人的行动查理殿下并不愿意放弃《萨克森法令》。"
“我寄希望于汉堡伯爵阁下。”
“冯是查理国王的近臣不假,但却是新人,他的话不一定管用。”
“假如伯爵阁下能够以这份平定了叛军的功劳去游说查理殿下,说不定可以说服查理殿下。”
一开始,吉塞拉还只是茫然,但很快,她的脸色便如同冰霜般寒冷起来:“冯虽然是天父信徒,德行高尚,但他却也是一个聪明人,我劝你不要搞什么小动作,否则你会知道厉害的。”
“这也是我最不愿看到的事。”格里菲斯的目光重新汇聚到眼前烧得发红的木炭上,“但如果不这样,该怎么让查理殿下撤销《萨克森法令》呢?除非撤销《萨克森投降法令》,否则萨克森的战争永远不会停止。”
于是,帐篷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
哈德拉德的军营建在一个废弃的村庄中,冯森重修后的营房中,横七竖八地倒着不少法兰克的士兵。
佝偻着身体,农夫们将绳子背在背上,苦着脸搬运和拖动着物资,等待着能够被贵族老爷赏一口饱饭的机会。
扛着一个半人高的燕麦袋子,一个农夫吃力地走过训练场,在吃力与痛苦中扭过头瞥了一眼。
在偌大的训练场中,东法兰克的贵族士兵们穿着锈迹斑斑的锁子甲,身手敏捷地挥舞着锋利的长剑和大型战斧,对着一块人形的木板演练着战阵技巧。
而角落里,几名士兵正在用砥石打磨他们的武器,用布帕擦拭着他们的盔甲,直到闪闪发亮,法兰克的士兵们需要保证它们的坚固与锋利。
“咔!”
大剑挥出,狠狠斩去了眼前草人的头颅,哈德拉德缓缓吐气,又擦了擦额角的汗。
他正想叫一个侍从把他的啤酒递过来,但一扭头却冷不丁见到了鲍尔达神甫正站在他的面前,鲍尔达神甫依旧是原先那副表情,看不出悲喜。
“鲍尔达神甫,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天你去干什么了?”
“我去调查了一下那个汉堡伯爵的过往与事迹。”鲍尔达神甫走到了一张长条木凳旁坐下,又拍了拍身边的长凳,让哈德拉德坐下。
“你怎么没有北上与汉堡伯爵汇合?”
一边披上狼皮的大袄,哈德拉德一边低声解释道:“那查理居然让汉堡伯爵那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子来指挥统率全军,我怀疑汉堡伯爵篡改过,我要和查理亲自通信。”
“这不是你停驻在此地两天的原因。”
“好吧,好吧。”哈德拉德搓着手,隐隐有些发怒,“我就是不服,凭什么我堂堂一个公爵要听他一个伯爵的话,这要是传出去了,我的威信要大受打击,没了威信,怎么压制那些东法兰克的小贵族?
我要和那个汉堡伯爵斗一斗,要让他知道知道我的厉害,所以我想着先晾了几天,等他忍受不住的时候,再让他求我,否则他还真以为自己是老大呢。”
鲍尔达神甫没有说话,而是长而轻地叹了一口气:“明天就出发吧。”
“但是……”
“我说了,明天必须得出发。”虽然鲍尔达神甫的话语不咸不淡没什么感情,但哈德拉德却识相地停住了嘴,尽管他心中恼火,也只是答应了鲍尔达的要求。
和鲍尔达一通聊天,哈德拉德失去了练剑的心思,上了马,向着自己的大营走去。
“神甫,当时在汉诺威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我答应他们的条件啊,我料想那个驼子根本不敢下手。”想着这些憋屈事,哈德拉德忍不住问道。
“当丕平闯入营帐中把剑架在你的脖子上的时候,我们已经不得不出兵,只是时间早晚和能得到多少东西的区别。”鲍尔达神甫为座下的矮马掸去了毛发里的跳蚤,轻声说道。
“玛德!”哈德拉德又想起了那一天,咬着牙骂道,“那个该死的驼背!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能把我逼成这样,天父为什么不把这样的幸运赐给我?”
“如果你还这么认为,那你就太错了。”神甫望着远处的天空,“在那次闯营中,他不管是道理还是人情上都占上风。
在这个时机,抓住这个精准的机会,配合上那个赛里斯人的行动,几乎是一击毙命,很有查理的风范,他比你想象的聪明,哈德拉德。”
哈德拉德正要反驳,却听见了听见了一声渺远的号角声,这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连鲍尔达的脸色都陡然骤变。
“神甫,你去后队,我去哨塔看看。”调转了马头,哈德拉德向着一旁路过的一队骑兵喊道,“送神甫去后队!”
接着,他一马鞭落在马屁股上,在吃痛之下,那骏马猛地向前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