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随着马匹不断地起伏,林风从头盔的两边呼啸驶过,以小丕平以及周围十余护卫为箭头,四百名爪骑士倾巢而出。
马蹄落地,溅起片片灰尘,无数的灰尘聚拢,便形成了一条烟尘组成的长龙。
在那片混乱的战场上,小丕平高坐在骏马之上,眼睛微微眯起,但却丝毫不影响他身上沸腾起来的血液。
此刻,他身披银白色的扎甲,长袍猎猎飘扬,宛如一道闪电划破简直如同阴霾的天空中的闪电,划破了西哥特士兵们的军阵。
单手端起长枪,骏马踏着震地的蹄声,小丕平伏在马上,双眼死死盯向前方,那里是不知道为何与大部队脱节的右翼。
西哥特的士兵们挥舞武器,却被对面的越打越兴奋的法兰克武士们压得节节败退,小丕平在冲击的同时,还不忘将注意力放到了驼背丕平的身上。
正如他所料,驼背丕平放弃了带领弓骑兵回旋冲击,而是朝着小丕平他们扑来。
但为时已晚,爪骑兵们如同雷霆落地,在接触到阵线的一瞬间,便有两人被马撞得飞起,落地之时,口鼻中已经是不断地冒出了鲜血。
血花在小丕平的枪尖绽放,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查理与骑士们会如此推崇战争与冲锋。
骑在马上,宰割敌人的性命,这才是骑士的荣耀。
西哥特的士兵们惊恐地试图拦截,但在小丕平的眼中,一切都是虚弱的挣扎,在冲锋之中,他几乎要立了,每一次冲锋都仿佛是释放后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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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鼓点响彻战场,银甲如闪电穿过敌阵,这闪电已然被鲜血染红,在冲锋之后,小丕平并没有丧失理智,而是迅速地从步兵方阵中抽离,并再一次清点人数。
很快,他便皱起了眉,因为爪骑兵的人数居然少了。
在敌军的方阵中,居然有数十名爪骑兵被围住,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并没有跟随丕平冲出重围。
实际上,在这一次的冲锋中,西哥特右翼的前排的士兵早已开始逃跑了,在这乱兵之中,小丕平居然亲眼见到一个爪骑兵被一个农民用一把造型奇怪的长镰刀从马上勾了下来。
是救援?还是放弃?
小丕平第一次在战场开始了自己的抉择,每一个爪骑兵都弥足珍贵,他既不想破坏了原有的计划,但又不想让成功附上一丝污点。
沉默了五秒,小丕平最终还是下达了决定:“所有人,和我一起撤。”
可惜的是,已经来不及了,有时候战场的一秒都足以决定命运。
“什么时候……他们怎么还有军队?!”
在安吉尔伯特惊恐的大叫声中,不知何时,在小丕平的背侧,冒出一群柏柏尔甲骑,他们身下的阿拉伯马正在吐着舌头大喘气,看来是累得不轻。
在堵住了小丕平退路的同时,在小丕平的正面,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响起,由丕平领着,五百名翼骑兵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不过,丕平并不像小丕平那样倾巢而出,他仅仅只抽调了四百名骑兵出阵,剩余的人则在后方作为预备队。
这预备队还是他在冯森赠与的兵书中学的,无论如何,都不要倾巢而出,至少留下一部分预备队,在僵持时破局,在逃跑时殿后。
此时,步兵们的战斗基本接近尾声,说到底,毕竟西哥特一方连战连胜,士气和经验都不是这些临时征召的武装老农能比拟的。
现在,唯一的致胜点便留到了骑兵的战场上。
环顾四周,小丕平迅速明白了局势,但他没有胆怯,而是哈哈大笑起来:“这样也好,你出四百,我也出四百,让我们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丕平。”
虽然没有听到小丕平的话,但丕平看着眼前的爪骑兵,就好像看到了那个雄壮的男人,那个几乎夺走他生命中一切美好的男人。
“查理……”丕平低下了脑袋,眼中突然闪现出与先前冷漠的面庞完全不一样的嗜血,“查理!让我们来看看,到底是谁的剑更利!”
说着,丕平来到了阵列的第一排,代表胜利的战旗此刻正飘扬在空中,仿佛烈火燃烧般卷动。
丕平伏下了身体。
小丕平弓起了腰背。
战场陡然间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号角声与战吼声响起,但,人们已经分不清那到底是马蹄声还是鼓声。
冲锋,开始了。
两拨骑兵如同两驾马车一般相向而行,马鞭声与嘶鸣声溅起了烟尘,嗜血的嚎叫让空气都冷冽了几分。
三十步!
骑兵们之间的距离还在迅速缩短。
阴云下,他们的盔甲暗淡,但很快,这暗银色的甲胄便会被染成另一种颜色,那就是红色,血的颜色。
“杀——”
“天父保佑!”
在逼近前的那一刻,双方如同约定好了一般同时转向。
在无数迸射的火花中,“砰砰”声连成了一片,以相交的那条切线为中点,鲜血呈V型向两边溅射。
从半空中看去便是两条长龙相撞,鳞片摩擦出了无数的火光。
双方同样都是每一百名骑兵组成一次冲锋,于是,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等双方归位重新组队的时候,驼背丕平的还能组成四波冲击,但小丕平最多只能组成三波了。
他之前冲击步兵方阵的时候,已经折损了三四十人,现在这些爪骑兵们前有狼后有虎,哪怕士气依旧高昂,但还是影响了发挥。
更何况,他们之前已经进行过一次急攻,体力消耗不小,但翼骑兵们可是在战场边缘养精蓄锐到现在,甚至还可以让伤兵和预备队的骑兵轮换。
再看安吉尔伯特那边,虽然他尽力收拢了一些本地采邑骑兵,试图救援,可还是被奥顿率领的柏柏尔甲骑给拦住。
在安吉尔伯特绝望的眼神中,小丕平举起了手中的长枪,他身后的爪骑兵们同样举起了长枪。
“随我冲锋!”
………………
下午是阴天,奥尔良的傍晚却突然转了晴。
小丕平的冲锋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虽然让丕平折损了数十名翼骑兵,可代价是近四百名的爪骑兵,这已经足够了。
到了此刻,驼背的丕平才知道这群爪骑兵到底是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缓步走到了一个小丘前,丕平低头,看向了躺在地上的年轻人。
在他的身边,倒着一头仍在发出悲鸣的伤马,断剑、长矛、人体散落在他背后的小丘上,小丕平胸口插了一截长矛,整个人已经近乎神志不清。
“卡洛曼?”
倒在地上的小丕平口鼻中流出暗红色的鲜血,他躺在地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微微抬起头。
在他模糊的视野中,夕阳为一切抹上了金色的光辉,一个骑佝偻着身躯的雄壮男人缓缓走来。
“丕平哥哥?”
丕平注视着地上的丕平,好像要说那么多的话,可却讲不出来,他就是静静地立在那里,静静地注视躺在地上咳血的丕平。
他目光是那么地复杂,就好像在看过去,又好像在看另一个平行时空的自己。
迈步走上前,戈博抽出了长剑,给了丕平一个痛快。
“再见,丕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