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寒月为一切披上了一层银色的月华,原先翠绿的树枝,此刻也如同僵尸的指骨一般,变成了炭黑之色。
在树枝之下,一片营帐正在乌鸦们的注视下,帐篷的顶上,蓝色的法兰克旗帜正猎猎飘扬,升腾出滚滚的热气。
高耸的王座上,一张棕熊的皮草正垫在查理的屁股下,他右手托着右脸,左手扶着那把名为欢乐的咎瓦尤斯,有些疲倦地看着座椅间正在跳舞的小丑。
近些年来,虽然携带欢乐之剑咎瓦尤斯的时间越来越多,可他欢乐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了,很多时候,他笑不出来。
火炉散发出熊熊的热量,精美的烧鸭、烤肉以及来自北方的无骚红烧猪肉正端到了下方贵族们的桌子上。
这些精美的赛里斯食物最近在宫廷内很受欢迎,比如红烧、酱焖等做法,深受口重的贵族们喜爱,尤其是一些热量爆炸的精制面食,例如馒头、汉堡包等。
这些赛里斯食物自然来自赛里斯汉人厨娘,可惜的是,查理却不能吃肉,只能用馒头蘸着肉汤或鱼汤吃。
毕竟,在中世纪人的眼里,鱼和鸡蛋不算是肉嘛。
其实,在查理的宫廷之内,还是有一些汉人在其间工作的,有些是迷失了方向没能投奔冯森的难民,有些是犯了罪不得不逃跑的汉人,有些则是不喜欢拘束四处乱跑的汉人,还有些就是主动投奔查理的脑子拎不清49入清军的汉人。
这些汉人中其实也有读过书的,像《三国》的一些历史,他们可能不太清楚,但安禄山这些近些年来发生的事情,他们可是明白得很。
通过这些人的描述,查理感觉自己怎么越来越像那个晚年昏庸的老皇帝唐玄宗,而那个冯森怎么这么像安禄山,玛德,这小子表字好像就叫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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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个丕平,他是怎么看,怎么像唐肃宗李亨啊,只不过李亨暂且没有撕破脸,而丕平连底裤都快给他扒完了。
无论如何,查理都不会接受类似于唐玄宗的评价,他还要做新罗马的皇帝,要成为欧罗巴之父呢。
“殿下,我这有一则简讯,来自萨克森那边……”一名侍者忧心忡忡地来到查理的身边,“我想要请您移驾去别处再阅读,以免……”
可没等侍者说完,查理便从他手中抢过了那份信件,满不在乎地撕开了信封,然后递给了另一边的负责阅读的侍者:“念。”
这侍者是专门负责在大众的场合给查理念信,而主要的手段,便是在查理的耳边低声轻语,至于下面的宴席中,有不少人正朝着查理张望,但更多的人则依旧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美食和表演上,丝毫不敢注意。
很快,那些张望的人飞速低下了头颅,因为他们正看到,一道红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查理的脖子一路向头顶延伸。
此刻,查理的脸色如同烧红的烙铁。
查理颤抖着将信件放到了一旁的小桌上:“除了阿尔昆老师、迪奥多尔夫和埃里克,所有人,都出去。”
鲁特琴陡然一停,但他们不敢违逆查理的权威,在面面相觑了半秒后,非常自觉地站起身,陆陆续续地离开。
最后一名贵族才离开帐篷,查理便猛地一拳砸在了王座的扶手上,扶手立刻被他砸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纹:“看看吧,你们看看这封信,多么无耻,多么令人憎恨,你们看到了这封信,就知道为什么我这么愤怒了。”
三小只立刻聚拢在一起,围观那封让查理愤怒无比的信。
此刻,查理从王座上站起,在帐篷内来回徘徊:“这星期,我收到了多少这样的消息?”
“周一,巴约的主教投降,周二,阿夫朗诗伯爵弃城逃跑,周三,才被夺回来的鲁昂又被夺了回去……”
“殿下……”埃里克缩着脖子,满头的冷汗,“鲁昂是被一群维京人给劫掠了,鲁昂并没有被疯王戈博夺走……”
“这些靠不住的贵族,都是妨碍我的渣滓!气死我了!”查理根本没有理会埃里克的回应,甚至这回应让他更愤怒了,他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子,“难道丕平的行军速度就那么快,他甚至还在阿朗松,他难道还能飞过来吗?
我到巴黎来,我本以为能轻松地打败丕平,因为他只不过是一支孤军深入的死军。
可现在,你们这些贵族,这些该死的贵族,全部都站在他那一边,是因为他承诺不夺取法兰克国王之位,而将这个位置让给你们这些贵族来推举对吗?”
“殿下,你言重了,我们贵族的荣誉……”
“狗屁的荣誉!”查理大吼着一脚踹翻了另一张桌子,他的声音传到了外面,原先参加宴席的贵族们并没有散去,只是聚在一起。
这些声音传到外面,贵族与高级教士们的神色各异,但都隐藏在昏暗中,看不清楚。
“殿下,息怒……”狄奥多里克走上前,轻轻扶住了查理的手臂,“那些贵族还没有离开……”
大口喘着粗气,查理在王座上坐下:“让他们滚,都给我滚。”
在查理的命令下,卫兵们开始驱赶起了这些各怀心思的本地贵族,而查理却也没有了先前发怒的心气,他有些哀伤和无奈地坐在椅子上。
“我本来以为,在这周的周末,能够得到一些好消息,可你们知道吗?萨克森国王我的教子和义子安东尼,这个安禄山的模仿者,给我写了这样一封信。
他到底是怎样的胆子,敢说这样的话?他明明抢走了我的女儿,我准备与东帝国联姻的女儿,还来质问我为什么要把他的未婚妻嫁给别人,我什么时候将小阿多尔许给他当未婚妻?
他这是在私奔!私通!按照法兰克的法律,他该被钉子钉穿肚子而死,可他甚至还要求我祝福他,祝福他和阿多尔的婚礼,你们敢想象吗?他抢走了我的女儿,可还要我祝福他……”
“殿下,也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狄奥多里克望了一眼沉默的阿尔昆,缓步走上前,“殿下,在消灭了封王戈博后,我们在休息两三年后,就得再一次北上去对付燕国。
我也相信,以天父对您的眷顾和您的才能,打败叛王冯森,并非难事,可您是否想过打败之后的事呢?
困难的是,那些追随叛王冯森的那些汉人,他们掌握整个燕国七成的产业五成的土地,每一个都对冯森忠心耿耿,假如我们不能好好安置燕国剩余的贵族,那就是第二个而且比之前强大了十倍不止的萨克森战争。
假如对这些贵族置之不理,他们内部说不定会推出第二个冯森,第三个冯森,法理永远成为一道借口,被每一名叛军挂上自己正义的大旗……
我想,假如阿多尔公主与冯森结婚,生下了一儿半女,那我们就扶植她或他上位,这样,汉人贵族们既不至于造反,燕王也能成为咱们的人,几代下来,潜移默化,说不定就能将整个燕国纳入囊中。”
帐篷内陷入了沉寂,过了许久,连蜡烛都接近燃尽,查理这才长叹一声:“算了,我的女儿嫁给他也不算什么,也是一个好归宿。
虽然安东尼是一位邪恶且野心勃勃的王,但他确实是一名英雄,阿多尔嫁给他,倒也不算是辱没了……
嗯,罗特鲁德不是不满吗,她不是想当东帝国的皇后吗?让她去吧,先叫她去罗马休养一年,然后再启程去君士坦丁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