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教宗死了?”
坐在罗马的一间酒馆二楼,才放下包袱,查理的信使就听到了一个惊雷般的消息。
查理的挚友,在统一法兰克战争中立下大功的哈德良教宗,居然已经去世了。
在其余教士们不善的眼神中,查理的信使立刻换上了一副沉痛的表情:“哈德良冕下是什么时候蒙主召唤的?”
“教宗冕下,是于今年年初蒙主召唤的。”
“那就是六个月以前,为什么我们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几名接洽的教士们脸上露出了苦笑:“因为新任教宗与帕斯查利斯的事情,罗马城一片混乱,所以信件发出去得很迟,加之各地都在打仗,传递没有那么及时。”
“新教宗是谁,选出来了吗?”
“新任教宗是利奥三世冕下。”
不知道是不是历史线的变动,使得蝴蝶效应爆发,让本来应该去世于795年的哈德良,在794年就去世了。
按照教会的规定,则要选出新的罗马主教也就是教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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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个天父教会中,本身是并不存在教宗这个称谓的,教宗真正的意思其实是罗马主教,是首席主教的主教。
其特殊地位来源于圣彼得与圣保禄两位圣人在罗马的光荣殉教,外加罗马主教特殊的历史地位(罗马主教曾经亲身前往劝退了进逼罗马的蛮族和匈人),才为罗马教区的主教提供了相当大的宗教光辉。
这光辉如此强大,以至于五大牧首区的另外四位主教都对罗马主教的地位奉上了承认。
虽然拜占庭皇帝多次试图让君士坦丁大牧首超过罗马的地位,并想在大公会议上确定下来,结果还是遭受了各地主教的抵制。
他们宣称,罗马主教的光辉永远比其他教区要高上一等,导致多任拜占庭皇帝颜面无存。
那么继承了罗马名号的主教,自然也要继承罗马的优良传统——选举。
不过,天父教主教的选举来源,可不是传承自罗马,而是传承自希腊,当初天父教在希腊地区传教的时候,基本都是底层平民。
他们遵循了希腊的皿煮传统,在众多信徒(当时还没区分平信徒与教士)中选出一个话事人,选举的过程基本就是“俺选某某某,他才是众望所归”这种村委会嗓门选举法。
在数百年的演化中,天父教博采众长,自然弄出了自己的选举,那就是枢机选举制度。
其实枢机主教不是主教,这是翻译错误,枢机其实是教皇的秘书和顾问,但很多时候都是各地主教兼任,所以才会被称为枢机主教。
冯森听说后,亲自为这一选举方法定名为“禁卫秘书选举法”,确实继承了罗马传统,不过一个是文的,一个是武的。
而教宗的选举过程同样颇具趣味性,在教宗死后,会在西斯廷斯教堂举行秘密选举,由枢机们来推举一名教宗。
他们会将枢机主教们关入西斯廷斯教堂,隔绝内外,甚至会直接用石块和砂浆把门封起来,只留一个递送食物的小口。
枢机们第一天举行两轮投票,后面每天举行四轮投票,每次投片结束就会将投票的纸张扔入火炉。
如果已经成功选出,那么则在火炉中添加白色稻草,使得屋顶冒出白烟,人们就知道教宗选举完成。
而假如没有选举,则会冒出黑烟,那就要继续选举。
这种方式相当于把这群老头子枢机软禁,逼迫他们在选出一个新教宗之前不准走,而且如果很长时间都没有选出,外面的教士们还会减少每天送入的食物和水的数量。
意思就是把枢机们关小黑屋,不选出人选就不让他们出来。
对于这群枢机来说,基本上就是一场意志力的比拼和精神折磨,一些意志不坚定(扛不住饥渴)的枢机们,往往会在最后撑不住,把票投给了其他人选。
不过,这同样会导致一个问题,那就是出来以后的枢机们反悔。
反悔的情况下,就会导致出现一个奇特的现象,那就是“对立教宗”。
反对派们会在教宗选举结束后,自己新选一个教宗,而现在罗马的乱局就在于,出现了一名影子对立教宗——哈德良的侄子帕斯查利斯。
帕斯查利斯对于利奥三世上台非常不满,令他更不满的地方在于,利奥三世居然要改变哈德良教宗留下的政策,从法兰克和拜占庭,后期还包括燕的摇摆外交,改为全面倒向法兰克。
他不但承认查理是罗马人的皇帝,甚至要将查理在位年号作为教皇文书的纪念,这可惹恼了哈德良派的主教和枢机们。
对于教会来说,从罗马帝国手中独立出来后,他们与王权向来是合作的态度,而非君士坦丁大牧首那样的依附态度。
要是这样倒向了法兰克,那就又回到了原先依附王权的位置,本来法兰克就势大,教会就受制于人,还要火上浇油?
况且如今法兰克四处内战,胜负还未可知,要是现在这么早就下注,以后查理失败了该怎么办?
哈德良派一寻思,懂了,敌在圣座。
那利奥三世也有理由说的,我这是另有所图,你们懂个屁。
从后续的历史来看,利奥三世确实另有意图,他通过这一举动,将查理弄到了罗马,强行为其举行了加冕仪式,并以教宗之身亲自给他戴上了罗马皇帝的皇冠。
这一偷袭,反而让教权起码数十年内都不怕被王权压倒,让查理这位强大的君主都无可奈何地吃了个闷亏。
但从现在看来,利奥三世的举动确实和叛徒无异。
“那查理殿下请求十万索里达的援助?”
“唉,就因为这件事,今天教宗与枢机们又吵了一整天。”一位顶着保罗式发型的黑袍修士,坐在了条凳上,脸上露出了愁苦的表情,“本来原先还只是斗而不破,现在都要撕破衣裳来争吵了。”
信使的心瞬间往下一沉:“教宗冕下不愿意出钱?”
“准确来说,不管是教宗冕下还是帕斯查利斯阁下,都愿意出这笔钱,这并不算太多,教会还出得起,更何况这还是在对抗叛军。”另一名教士揉着脑门,“只是,帕斯查利斯阁下想要马赛教区的主教任免权,而利奥三世冕下,则想请查理来罗马面见。”
他们都是中立派的,否则不管是哈德良派还是利奥派都不会让他们来接待这位查理的使者,所以他们的叙述基本都是客观的。
信使揉起了脑袋,这下可难办了,他还准备多要一点呢。
“我何时能见到教宗?”炽烈的阳光从窗外射入,照在了信使的脑门上,让他浑身发痒。
两名教士对视一眼,站起身,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趁这个机会,信使则缓步走到了窗边,准备合上窗户,好歹阴凉一点。
“嗖——嗖——”
“咚。”
物体重重倒地的声音让两名教士放弃了讨论,他们茫然地将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那信使仰面倒在地上,心脏和喉咙各中了一箭。
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两人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下麻烦大了。